终于把一切都收拾好了,我可以不再看到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了。
不想在这样的老屋子里待下去了,要不然人也会象那根椽木,有飞进飞出的钻木虫萦绕身旁,肚子里空空如也。我记得它是这座房子里最重要的部分,是心脏。为它,家里还放了一鞭长炮,请来邻里乡党“上梁”,热闹非常。现在它废了,没用了,那麽这座房子也没有什麽可留的了。
劈哩啪啦,爆竹声声,不但是这正梁,里屋那个大衣柜也是这样热热闹闹进老屋的。因为是母亲的陪嫁物,所以分外珍惜,每天擦得干干净净,不敢懈怠。母亲还唠叨说它是为妹妹准备的嫁妆。妹妹嘴一撇,拧头走进自己房里。我说妈,不就是个破衣柜,每天当公按婆的伺侯还不够,难不成真成了传家宝?妈指着我的脑门数落个不停,你这没良心的,才进城几天就忘了本?那可是咱家的动西,将来孙子孙女都要看的。
妈走了几年了,可我觉得她一直就这麽叮咛我。我犹豫着,看着旧衣柜,泪就下来了。小时侯,妈收拾完一切,晚上就坐在院子里陪我们说话,从月亮里的嫦娥到今年的大豆收成。我们早上醒来已经在炕上了,似乎记起来妈讲着讲着我们就迷糊了,妈让我们屋里睡,我们懒待动弹,妈就把我们抱进去。
我一觉醒来,妈已经睡在坟墓里头,我却被挡在外头。我看着大而空的老屋,忽然想到,妈,你是不是很寂寞,没处来没处去的,没人陪你说话?
风从门口一直吹到里屋,正梁上矽矽簌簌的掉下许多小土粒,我打了个寒颤。我想走。我想外面在刮风。我想出去一定很冷。
我走到门口,关上门。转身接了盆水,细细地擦起那个旧衣柜。哎!
老屋还是再待上两天,收拾完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