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要高考了,我烧了几个菜为儿子壮行。菜都平常,孩子说,这是爸爸精心烧的。
晚上,一直不紧张的孩子好像一下子紧张起来了。上了床,又起来,熄了灯,又开灯,折腾到11点了,屋子里才安静下来。黑暗中,我悄悄走到孩子的房门口,不想孩子轻轻告诉我:睡不着。
我真希望自己是个催眠师,能让孩子在酣眠中迎来晨曦。可我不是。想找几句话安慰孩子,却发现想到的都显得多余。就这样,在孩子的门口静静站了许久。
孩子,此刻我帮不了你。
孩子,在你十八年的生命中,爸爸曾经给过你很多帮助。3岁的时候,你的伙伴拿了把玩具冲锋枪挑衅你,爸爸给你买了一把更好的,你破涕为笑;8岁的时候,你被路边的石狮子砸伤了腿,爸爸找最好的医生治好了你的伤,连块疤痕也没留下。15岁的时候,你迷上了网络游戏,爸爸妈妈为此伤透了心。幸运的是,妈妈的苦口婆心和爸爸的千方百计最终还是让你幡然醒悟。为此,爸爸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爸爸。孩子,你的生命里流淌着我的血液,我给了你很多帮助。
可是此刻,我知道我帮不了你。你还在床上翻来覆去,我依然无能为力。睡眠是你的,没人能够替你。考试也是你的。明天,你得一个人走进考场,打开试卷,领受第一轮惊喜或者眩晕。在短短的150分钟里,兴奋,失落,悔恨,得意,沮丧,侥幸,快乐,苦闷……所有这一切,你都得独自品尝。孩子,我帮不了你。
我知道我终究帮不了你。虽然我是你的父亲,是我给了你生命,我甚至愿意为你牺牲我的一切,可是我帮不了你。当你因为腿上的伤疼哇哇大哭的时候,爸爸真想替你疼啊,可是爸爸帮不了你。爸爸就像考场里的老师,他眼睁睁的看着孤独的你,可是他帮不了你。
我知道,从你出生的那天起,你就注定要独自承担你自己。孩子,也许有一天,你会喜欢上一位美丽的女孩,可是你爱慕的眼神得到的只是一瞥蔑视,我帮不了你;也许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你面对的不是恶作剧的朋友,而是蒙面歹徒,我帮不了你;也许有一天,你走在熙来攘往的黄昏,霓虹灯叫你莫名其妙的感伤,我帮不了你……孩子,我帮不了你。终有一天,我将先你而去,当你看着你的父亲远去,你悲伤欲绝,可我依然帮不了你。
孩子,爸爸也曾独自一人走进残酷的考场,爸爸也曾只身一人闯进一座城市,多少个孤独难耐的黑夜,爸爸也曾辗转反侧。今夜,就在此刻,还站在你的门前,只为听到你的一声酣眠……
睡吧,孩子,我帮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