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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满眼的雪花无声无息地飘散,不谙人间疾苦,华美得没心没肺。在漫天风雪中看着父亲渐渐远去的背影,凛冽的寒风,衬托着发烫的温馨,但就是有点乱,还有一点催人泪下的成分,不时地在心口一进一出的。

  

  八十年代中期,我在众乡亲羡慕的目光中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当时背上像背了一团火,乐滋滋的,忘记了自己是谁,两支胳膊随便一张就好像是凤凰的两只翅膀。跳了农门,大米有了,住房就会有的,媳妇也会有的,什么都会有的,只要成了国家的人,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父亲也总是在人前人后的人堆里扎眼,略一深思,说出几个“真理”,大家若有所思地点头称是,不时和其他爷们喝点小酒,那满脸红光,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看见。二爷甚至夸张地说,我看见咱家祖坟冒了烟呢。母亲整天乐呵呵地在灶前灶后转,尽管绞尽脑汁弄些好吃的招待在我家来的一拨又一拨众乡亲,自己却舍不得吃一口,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看着全家喜庆地忙碌,我心里便透出甜蜜的味道。

  

  离大学报到的前几天,父亲背着黄豆去卖,给我凑生活费,我也跟着,他说一便给我买套新衣服好上学。早上闷热,太阳出来时就火辣辣的,看着父亲像从水里才爬出来的样子,我直喘着粗气,心里酸酸的。爬累了,父亲靠在路边歇息,汗顺着脖子往下淌,他那手脚背上的血管努力向外膨胀。父亲望着我,那刀刻的皱纹里满是微笑,轻轻地说,你以后就好了,我们家也有望头了。我的心儿宛如吸足了水分的种子尽情地舒展萌芽,用忐忑不安的心情准备着拥抱阳光。

  

  大学毕业,我被分配到中学任教,童话散文却被两手粉笔灰的生活撕得粉碎。二爷在期盼中去那边享清福去了,父亲母亲仍然疲惫地为生计劳作,满头白发。一晃我工作十五年了,父母亲每年给我送来鸡蛋、猪蹄子、排骨、瘦肉,不知道他们是否尝过一口这些东西,那分明是父母的血汗。他们还在为油盐、电费、税收等日常开支不断奔波,三十几的我却无可奈何。

  

  又是一个腊月,父亲给我送来鸡蛋、腊肉等许多东西,第二天清早,父亲不顾恶劣的天气以及我们的挽留执意回去。我望着风雪着父亲渐渐远去的背影,难免虚空,有点像水底下的竹篮子,一旦提出水面就是洞洞眼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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