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是我的生命,是我的灵魂,如果这个世界没有音乐,我会离开这个世界;音乐是她的恶梦,是她的仇敌,如果这个世界不能没有音乐,她会离开这个世界。但我爱她,有如爱音乐般爱她。
勇是我的铁哥们,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学琴,一起考音乐学院,一起闯这个世界。我们都有个共同的梦想就是要成为音乐家,创出更美妙得音乐来。很快,勇就实现了他的梦想,毕业后三年就已是赫赫有名的青年作曲家、钢琴家、小提琴演奏家,写了很多很多有名的作品,在人们眼里,他就像是舒伯特再世。而我,虽然有点音乐的修行,但远远不及他那绝顶的脑袋,写出来的曲子都是那么的一般,那么的平庸,只好紧跟着他,沾着他的光。
我们认识琴时,琴就是被他那绝顶的脑袋给吸引住的,而我却被琴的美丽温柔开朗着迷了。琴是学美术的,擅长油画,是我们一个同学的妹妹,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更何况琴是那么的完美(至少在我的眼里),给勇画的肖像又是那么的惟妙惟肖,于是很快他们的手就牵在了一起,而在一旁的我只能默默的为他们祝福着,看得出他们是那么的相爱,很浪漫,真正的艺术浪漫。我知道,我这一生都不会向美丽的琴告白,因为有勇在。
也许如此完美的爱,会让上天突然看得妒忌,于是上天给他们,也给我开了一个太大太大而且太糟糕的玩笑—它给我们安排了一场音乐的劫难。
由于勇的才华出众,我们结识了不少所谓的音乐同志,有乐手、有歌唱家、也有不少的制作人,还认识了几位小唱片公司的老板。
勇的灵感源源不断,促使他不停的用他的笔创作着他绚丽的篇章。勇跟我说他最近在完成一篇大作,一篇高雅绝妙的大作,我问他到底是什么大作,他说现在不能看,等写完了保证让你震惊。我相信他的才华,相信他的能力会完成一篇辉煌的大作,我在心里为他高兴,也迫切期待着。
见他废寝忘食的爬在钢琴上拼命的工作着,一会在琴键上跳出几个音符,一会又在纸上写一段旋律,一会拿起身边的小提琴……他在思索着,他在充分的发挥着他的灵感。再看琴她正在专心的为勇画着肖像,这是一幅油画,虽然还没有完成,但可以看出,一位音乐大师正坐在钢琴前,左手敲着黑白琴键,右手的笔在纸上画着跳动的音符,这个人正是勇。
一个月后,勇欣喜的拿着一摞稿纸跑来告诉我:他终于完成他的大作了,他说一写完就拿来了,我是第一个能欣赏他的这部大作的人,除了琴。我赶紧坐到钢琴前,他拿来小提琴……此刻我的心情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整部作品时而悠扬时而欢快时而婉转时而低沉……尾奏以一段哀伤凄怆的旋律结束,勇告诉我这是一部描写罗曼蒂克悲剧的小提琴协奏曲——《音逝》。
我们几位很要好的同志很快便一同欣赏到了这部佳作,他们简直被他的完美惊呆了。
完美之作当然会引来某些人贪婪的目光,有人想买下它,因为它还没有被勇发表。勇婉言拒绝,而最后人家把价钱提高到60万,让勇慎重考虑一下。那些人都是搞音乐的,可是他们都只是平庸之辈,无法与勇的天生才华相媲美,所以想买到这部作品,注上自己的名字让自己出名。
勇非常讨厌这种可耻的行为,于是他断然拒绝了这些人。他们恼羞成怒的摔门而去,“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知好歹的家伙。”
晚上,勇请我在他们家吃饭,说是庆祝他的《音逝》问世。看到琴还是那么的迷人,看着他们那恩爱的劲儿,真是让我羡慕勇,为什么上天给了他那么聪明又富有灵感的绝顶脑袋,也赐予了他那么美丽的女孩。
我们很高兴地喝了不少酒,突然门被撞开,冲进三四位蒙面大汉,手持着刀,叫道:“都不许动!否则要你们的命。”说着另几个人就四处翻找着,开始我们以为是抢劫的,勇家也没多少钱。一会,一个人拿着《音逝》的手稿,走过来对勇旁边的人说:“大哥,找到了是这个吗?”那位大哥说:“没错,就是它,这个臭音乐家,敬酒不吃吃罚酒。”勇疯狂地扑上去怒吼着:“你们这些畜生,别动我的《音逝》!”却被那人一拳打在脸上,跌倒在一边。勇不顾一切地与那位歹徒撕打着,我也冲上去战斗着,可毕竟这些人一个个身强力壮,手里还握着尖刀,几个回合来,勇被捅了三四刀,腹部、后背、胸前都已被刀划开,他倒在了血泊中,我也被捅了两刀,全在腹部。琴早已被几个人绑在椅子上,尖叫着却被歹徒堵住了嘴,有个家伙竟对琴起了色心,想要污辱她,我不顾一切冲上去撞倒他。却再也爬不起来,只觉得一陈剧痛,被他们打得昏死过去……
醒来时已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感觉昨晚像是做了一场恶梦,可是马上发现那并不是梦,刚要坐进来,腹部传来一陈剧痛。我大声叫喊着:“来人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几位医生很快冲进来,我连忙问他们:“琴呢?她怎么样了,勇呢,他在哪里?快告诉我!”我痛哭着:“告诉我他们怎样了,在哪里啊?求求你们快去救他们!”无论我怎样地嚎叫,哀求着,那些医生却都跟木头一般面无表情地沉默着。我下意识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一会儿,走进来一位年长的医师,“杨先生,你好,我是陈远清院长,很悲痛地告诉你,刘勇先生因失血过多去世了,请不要太难过。”
“我们已经尽力了,心里也一样很难受啊!”
“又一位天才音乐家殒落,真是天妒英才啊!”
我愣在那里,一股异常悲愤的感觉袭上来,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转着,终于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天啊,为什么开这么大的玩笑!
“快,琴怎么样了,快带我去看看琴,快点啊!……”我哭喊着。
“杨先生,你的伤势太严重,需要好好休息,琴已无大碍,只是精神上受了点刺激,静养几天就会没事的。”
第二天,我见到了琴,她木然地躺在床上,我不敢想像,当我昏倒后所发生的一切……听说是邻居听到响声后,报了警,几位歹徒行事后便仓皇而逃了。
我了解琴此刻的心情,勇的去世以及那些禽兽在她身上所做的一切,都已成为他一生的恶梦,我想她此刻已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绝望。
一个礼拜后,警察给我们带来了让我们感到一丝欣慰的消息:这个案子已彻底侦破了,所有的歹徒以及幕后主使都已绳之以法,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音逝》手稿也已完好无损地找回。
可是,毕竟勇已去,再也不能回来了,再也不能和琴,和我一起作曲,弹琴,画画,喝酒……
无法愈合的伤口在我们的心中已深深烙下,特别是琴,任何东西也不能抚平他的心了,包括音乐,而正是因为音乐。所以琴突然说:“我讨厌音乐,这一切都是因为音乐,我憎恨它。”于是,在琴以后的世界就再也没有音乐了,勇的钢琴、小提琴……所有关于音乐的东西,都被她扫出门外,却是我收留了这些勇生前的最爱的遗物。
我想琴的心里依然无法忘记勇,因为我发现她偷偷地藏了那幅她为勇画的最后一幅肖像。
在医院的时候,一位医生交给我一封勇临死前让医生帮他写的遗书,他说道:松柏,我知道你也爱着琴,因为你的眼睛,你的神情早已出卖了你,我们是好兄弟,所以你肯定退让,可你知道吗?我心里是多少的愧疚啊,小时候,我不会游泳,掉到河里,是你不顾一切地救了我的命,而现在我却抢了你的唯一心爱的女孩,可我又不能不爱着琴,没有她,我就没有音乐的感觉,请原谅我!现在我知道我已无法存于这个世界,却不得不把她交付给你,这让我更加地愧疚,答应我好吗?帮我好好地照顾琴,这已是我最后的心愿了。松柏,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们要做亲兄弟——勇绝笔。
我捧着这封沉重的遗书,泪水早已浸透了这位伟大青年音乐家最后的遗言。“我答应你,照顾好琴,不过她依然是你的琴,永远都是。”
琴后来找到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只见她整天沉浸在忙碌中,她现在已是小有成就的画家了,成功地开办了画展。在她的画里没有音乐,她的生活里也没有音乐,走在大街上她会把耳朵塞起来,从不看有关音乐的海报,家里也没有电视,没有音响,连她的名字也改掉了,因为她叫“琴”。而我每次喊她“琴”时,她总是装着没听见,因为她管自己叫“芬”,可在我心中她仍然是“琴”。
在她面前,我不再是搞音乐的人,因为她恨搞音乐的人,所以我也从来不会与她谈有关音乐的事。我向她学习了画画,于是我们一起讨论画画,一起讨论美术。
可我还是离不开音乐,背着她,我一直都在筹划勇的音乐会,勇生前所有的作品和这部《音逝》,都将呈现在音乐的舞台上,要让全世界知道勇是多少出色的一位音乐家。
琴不知道这一切,我想到时再告诉她,我只想唤醒她,让她知道勇是为音乐而死的,但真正的凶手并不是音乐,而是人性,我要证实,勇的音乐是无辜的,而是美妙的。
在勇死后一年的7月26日,是勇的生日,也就是在这天《悼念著名青年音乐家刘勇先生音乐会》隆重举行。无数音乐界大师、著名学者都纷纷慕名而来,能容纳2000人的梦乐剧场已座无虚席。
音乐会前夕,我告诉了琴,临走时,给了她一张音乐会入场券。说道:“琴,请允许我叫你琴,真的希望你能来,你要知道《音逝》是你和勇爱情的结晶,它能展现在人们的面前是多少高兴的一件事啊!虽然音乐给出你巨大的创伤,但勇在泉下真的希望你能振作起来,他希望他的音乐能够抚平你的伤口,我们明天等着你……”
我们等了很久,依然没有看到琴的到来,30分钟,一个小时……观众们早已坐不耐烦了,再过一个小时琴始终没有出现,我示意观众安静下来,于是音乐会在一片寂静中开始了,当第一个音符扬起,到最后一个音符尘落时,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静,随后一片异常热烈的掌声响起。
当我们寻找琴时,才知道她走了,正如她手中笔下所写:如果这个世界离不开音乐,那么我就离开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