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为外公和外婆是没有爱情的,生于40年代,经历过“大跃进”,受过“文革”批斗,没有上过学,由父母包办婚姻,直到新婚晚上才见到对方的第一面,这样的婚姻没有爱情基础,很难想象它能否持久,可是,外公和外婆却在这看似没有爱情的婚姻里走过了四十多年的风风雨雨,爱情从无到有,从浅到深,甚至几乎将自己的一生的爱都倾注在了对方的身上。
故事是母亲讲的,那时母亲还很小,外公在生产队里干活,早出晚归,中午在地里吃饭,那天外婆早上出去打水,回来的路上,在一个小土沟发现了一小片野苦菜,就簸箕那么大一片,外婆从土沟里连根拔了出来,拿了回家滴上几滴猪油,用玉米面和了做了三个包子,那是一个贫穷的年代,顿顿能吃上玉米面做的窝头,已经是人们最大的心愿了,更何况是滴了油有菜馅的包子啊,从开始做到出锅,母亲一直围在外婆的身边,等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包子熟了的时候,母亲迅速的抓了一个,不怕烫的想要往口里塞,结果被外婆喝住了,外婆将包子从母亲手里夺了出来,用毛巾包了又包,放在了篓子里,只递给母亲一个玉米面窝头,母亲含着泪咬了一口窝头走出去,外婆把母亲拉进屋里,对母亲说:“娃,你爹在地里干活,咱不能让他饿肚子啊,是吧!”外婆看着满脸菜色的母亲,忍不住地眼里噬着泪,母亲懂事的点了点头,大口地咬了那没有味道的窝头一下。走过了十几亩地的地头,外婆来到了外公干活的地里,从篓子里拿出了还热乎乎的包子,外公不相信的看着,问外婆哪来的,外婆就把挑水挖到野菜的情景说了一遍,只是将“一小片苦菜”改成了“足有一篓子”,外公又问:“给娃吃了没?”外婆催促着:“快吃吧,娃饿不着,我给她留着呢,再不吃该凉了”,看着外公大口地吃掉了三个包子,外婆满足的笑了,而此时的她却饿着肚子,她怕外公回来会饿。
贫穷的年代每个人的饭量都很大,好象肚子是个无底洞似的,恨不能一天吃五顿饭,吃进肚子的几个窝头很快就消化了变成了庄稼的肥料,外公却没有再让母亲和舅舅们饿着,因为他发现自己编的草席、柳条筐可以偷拿到另一个镇的集上卖了换吃的,还隔三差五的弄点当时鲜见的好吃的东西回来。
有一次,外公在散活的剩余时间编了几张草席想趁着早上天还黑的时候偷拿去集上卖,结果不小心摔进路边的排水沟里,外公就这样一瘸一拐地走到另一个镇子的集上,等到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外婆一直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生怕外公出了什么事,等外公赶回来的时候,外婆正准备去找,看到外公一瘸一拐的回来,把外婆下了一大跳,赶忙扶外公做到炕上,问出了什么事,外公知识简单地回答了句:“摔了一跤,没事”。就急忙去拿他的布袋子,从里面掏出了几块大饼塞到外婆和母亲手里,那时侯的一块面做的大饼是多么的珍贵啊,外婆却没有拿起来吃,而是弄热了毛巾放在外公已经红肿的脚上敷了,一边敷一边埋怨外公伤了脚不直接回家,而外公坐在一边傻傻的笑着,只有那快大饼被冷落的放在一边!
就这样,在那个饥饿围绕着大多数人的时代,外公和外婆相互扶持着,倾注了自己的爱,等熬过了那个年代,我长大的时候,外公、外婆已经不能下地干活了,外公就买了辆脚蹬的小三轮车,没事的时候载外婆去邻镇赶个集或串个门,偶尔还去捡捡塑料瓶子拉到废品站卖了,给外婆换回个从小地摊上买的小木梳子,日子过得清闲又充实!
爱情不是一句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的“我爱你”,也不是热恋时约定的海誓山盟,有时候一个关怀的动作,一句暖心的话恰恰体现了爱的深!不要以为平凡的爱情不再有激情,不再令人感动,而事实上,平凡的爱情才是最弥足珍贵的,外公和外婆的爱情里没有玫瑰花,但他们依然爱得真挚,爱得深刻,是的,有的时候爱情不需要玫瑰花!